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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[转帖]“精英陷阱”？ |
“精英陷阱”？
 http://gd.news.sina.com.cn 2010年08月12日06:28 南方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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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：这是个奇特的行业协会：没有办公场所，没有固定工作人员。其存在的物理标识，只有一块牌匾、一枚公章和一堆聘书———上面写着一个个退休官员的名字，他们曾经是这个城市里位高权重的人物。
(南方都市报www.nddaily.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)
网球在网球协会不仅是一项运动，也具有政治和交际功能。 实习生 陈文才 南都记者 陈以怀 摄
南都见习记者 袁树勋
这是个奇特的行业协会：没有办公场所，没有固定工作人员。其存在的物理标识，只有一块牌匾、一枚公章和一堆聘书———上面写着一个个退休官员的名字，他们曾经是这个城市里位高权重的人物。
爱好网球的退休官员们为协会贡献时间、精力和社会资源，牢牢把握着它的运转，却也因此被指责为“操控”协会，有借之谋私之嫌。
“这样并不利于协会长远发展，”一名曾官至副局级的负责人也承认，“但是现在我们退出去，协会根本没法运转。”
这种困境，被学者称为官办行业协会转型中的“精英陷阱”。不幸陷入其中的网球协会陆续出现了一系列问题：管理混乱、资金遭挪用、负责人内讧、发展受限……这个带有浓郁行政色彩的样本，足以为“官转民”过程中的诸多民间组织所警诫。
在一家民间组织工作了14年，能得到什么？
张慧的答案有些“悲剧”：没有报酬，最终还因挪用资金被判刑。
这个故事在深圳市网球协会发生。这是个连一张固定办公桌都没有的体育协会，但其背后的种种纠葛，戏剧性不亚于张慧的人生。
它的诞生、运作、乱象与困境，无一不具有浓郁的“中国特色”。
小机构 大人物
1997年，网球协会进行了第二届领导班子选举，副会长一共8人。其中6人为副局级以上干部，一人为商界翘楚。
没有固定资产，没有专职工作人员，会员单位寥寥无几，但这并不妨碍深圳市网球协会与一串显赫的名字相联系，从上世纪90年代初成立开始，其创始人、首任主席，即为民盟中央常委、两届全国政协常委胡政光。
在成立之后的几年里，这个立足于小众运动的协会，并不为太多人所知。按当时的规定，协会的秘书长由其主管单位、市体育局网球中心主任熊立珑兼任。后因在网球中心的经济问题，1996年，熊被要求退出网球协会，交出财务权。
张慧成了遗留事务的接任者，当时她是市迎宾馆的一名网球教练，日常工作是“陪领导们打网球”。在时任市接待办副主任的张省轩的举荐下，她开始接手网球协会的等日常工作。
“就是个普通工作人员。”张慧说，当然，以她的身份，是没法出现在领导人名单中的——— 那是一串显赫的名字。
1997年，网球协会进行了第二届领导班子选举。新任主席为何景焕，时任深圳市副市长、公安局长。
副会长一共8人。其中6人为副局级以上干部，一人为商界翘楚。(南方都市报www.nddaily.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)
事实上，领导人所挂的，很多时候只是一个虚职，但在中国特色的社会逻辑中，这意味着荣耀和资源。
网球的“政治功能”
领导们经常切磋球技的网球场在迎宾馆内。这是深圳市政府的定点接待单位，曾接待过不少国家领导人。
抛开有偶尔的紧张感不谈，对张慧而言，陪领导打球并非一件难事。她出生于网球世家，是一级运动员，曾经入选过国家队集训大名单。
“最开始我也不明白，为什么这么多领导都跑来打网球，有些还来得非常频繁。”后来她领悟到：除了健身娱乐，打网球亦是一项交际活动，“可以和更高级别的领导接触”。
“像市长、市委书记这一级别的，平常想见一面都难，在球场上，培养了感情，正式场合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说了。”张慧说，“有段时间，有个可能会提拔的局级领导，来得特别频繁，一周参加三次，就是为了和相关市领导多接触。”
这是个普通人无法介入的圈子，“哪些人参加，我会提起电话通知。一般情况，省领导来了，让市领导作陪。市领导如果想打球，就让局领导作陪。”
网球的交际功能，并不局限于深圳市内，“有回一个市领导去北京跑个项目，还把我带上了，陪部委的领导打球。”
类似的活动，譬如“省市领导网球交流赛”，让张慧频频接触到各种上层人物。在她出示的一叠球场合影照中，就有数名当时深圳市的主要领导，甚至国家领导人。
但她当时并没有分清楚的一点是，所做的工作如组织比赛一类，到底是属于迎宾馆，还是属于网球协会———迎宾馆的工作，带给她每月2000多元的收入，而后者没有报酬。
甚至“深圳市网球协会”的牌匾，也一度挂在迎宾馆的办公楼内，张慧是唯一的日常工作人员——— 她将网球协会称为“为领导干部服务的小圈子”。
身兼两职，归属不明晰，也为她日后“讨薪”埋下隐患。
掌握管道阀门的人
在中国的社会逻辑中，行政权力与社会资源是一对共生体。与领导们“关系密切”的网球协会，亦得益于此。
协会没有建立完善的会员制，也没有开展其它经营。“每次要搞什么活动，就找企业拉点赞助，或者是找政府要点钱，花剩下的，就留在账上做经费。”副会长张省轩如此解释协会的生存之道。
网球协会的活动规模并不大，于赞助者而言，难以获得多少经济效益，显然，这是项常人难以完成的工作。
曾经身居要职的退休干部，无疑是进行此项工作最适合的人选。“我们出面，还是有用的。”张省轩说，他本人就先后拉过几十万的赞助。
协会所获得的最大一笔经费，30万元，即得益于此，“协会领导先写好申请，我陪一名经常参加活动的市领导打球的时候，递给他签字，很快就获批了。”张慧说。
“拉赞助”只是一方面。网球协会为深圳争取到“元老杯”的参赛权，亦依靠特殊的人脉。“元老杯”是一项洲际网球赛事，由东亚和东南亚的十个城市轮流举办。
张省轩介绍，中国原本只有北京和上海有权参与，后通过网球协会首任主席胡政光的人脉，为深圳争取到参与权，“胡政光也是网球世家，他哥哥曾任亚洲网联副主席。”
网球协会的“品牌活动”，每年一度的网协杯，同样具有强烈的“领导烙印”。这项赛事由各区轮流承办并负责费用，“并且规定必须有一对区领导参加。”张慧说，网球协会负责组织协调，并不用出钱。
凭借与行政权力的密切关系，一批高效的资源被整合起来，为协会的运转输送能量。但硬币的另一面是，这条输能管一旦被掐断，不具备自行造血功能的协会，将立马陷入困境。
而协会的“精英”———退休官员——— 他们与行政权力有着天然的联系，正是掌握着管道阀门的人。
“精英陷阱”？
致力于民间组织研究的南京师范大学社会系副教授杨光飞认为，在转型期间的中国，“民间组织”、“精英”、“退休官员”，这三者有着奇妙的联系。
“中国是一个‘熟人社会’，级别高的退休官员既认识企业家，也认识官员，能量很大，称为社会精英不为过。”杨光飞说，“而退休官员担任民间组织领导人，又屡见不鲜。”
“对民间组织而言，精英的存在有正面意义，比如通过个人的能力，为协会带来资金和政府支持，在组织发展初期具有不可替代性。”杨光飞认为，“但精英的强势控制，稀缺资源也往往被其拦截，非精英无法享受稀缺资源，参与组织的意愿会降低，最终可能导致组织无法走上正常的自治轨道。”
他将这种现象称为民间组织的“精英陷阱”。
网球协会是否正面临着这种窘境？几名负责人都不大认可，但这个协会无疑正陷于困境中。
资金是首要问题。“拉赞助”的造血模式，难以带来持续性的发展。张省轩提到，此时的网球协会仍有10万块债务未还，而账户上仅有10多万元———在张慧挪用资金事发后，账户被办案机关冻结至今。
用副秘书长赵俊东的话来说，“需要花钱的事，都办不了。”
协会最近的一次换届选举，还是在13年前。张省轩提到，会长何景焕因身体原因，早已不过问协会事务。
根据深圳市行业协会条例，会长应为协会的法人代表，而网球协会的法人代表为张慧，她同时兼任了财务、出纳、勤杂，长达数年。
一个疑问是：会长与法人代表不是同一人，如何能进行登记并通过年审？南都记者曾想向市民间组织管理局探寻这一系列诡异事件的根源，但按对方要求发出采访函后，再没收到回应。
另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，张慧从那个因经济问题“出局”的首任秘书长手里接过的账本，是一张信筏纸，上面用几十个字简单罗列了服装、器材、场地等费用支出，再无其它。
但网球协会的乱象，似乎远不止这些。
“傀儡”迷局
1998年，中共中央、国务院颁发《关于党政机关领导干部不兼任社会团体领导职务的通知》。之后，张省轩等在职领导辞去了网球协会负责人职务。
在此背景下，网球教练张慧被推向前台。
2004年，网球协会完成了在民政局的登记，法人代表为“张慧”。同样在这一年前后，张省轩卸去党政领导职务，也开始重新介入网协工作。
身兼数职的张慧，坚称自己“只是个被推上前台的傀儡”，“人事任免，钱怎么花，这些大问题，都得由张省轩这些领导说了才算。”
但后者并不认可这些“指责”，在张省轩看来，反而是张慧经常给协会工作造成一些麻烦，“比如有次有个比赛，需要一两千块的经费，我们一个工作人员找了她几次，她就是不肯给钱，最后搞得赛事协办方都跑到我办公室来骂人。”
一些“旧账”也被提及。张省轩说，有几次比赛剩余的费用，张慧没有按程序入账，而且拒绝去民政局做年审，“拖了两三年。”
张慧则提到，2004年，张省轩及其夫人等几个球友，以网球协会的名义和经费，去泰国参加一个老年网球赛，不到5天时间花了一二十万元，“钱怎么用掉的，没有明细的账目，回来后只报给我一个大概的数。”
她还有一张因这次比赛，“申请预支10万元经费”的字条，落款是“张省轩”。这些钱都来自市财政的拨款。
2006年，一次针对全市民间组织的财务审计后，网球协会混乱的财务终于“事发”：近15万元资金不知去向，事后查明，这笔钱的大部分，被张慧以私人名义购买了一辆轿车。
张慧解释，2006年夏天，她随市领导赴外地参加一个“省市领导网球交流”，回深途中，自己的轿车遇台风受损报废。因协会工作需要用车，就从协会账上转了15万元购买了一辆思域轿车，“当时担心以后年审需要去协会取公章，很麻烦，于是就写了自己的名字。”
但这个解释并没有得到张省轩等协会负责人的认可，在要求张慧还钱而得到“只愿意交出车辆”的答复后。网球协会向公安机关报案。
随后，检察机关介入调查，今年4月，张慧被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，缓期一年执行。
法人代表“讨薪”
在事发之前的几个月，张慧被要求交出协会公章、账本，并脱离了协会所有事务。
此时，她已经为网球协会工作了14年，没有报酬。(南方都市报www.nddaily.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)
今年5月，张慧向深圳市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，要求网球协会支付历年来的工资，共计46万元。
但在开庭前的几分钟，她却被告知，协会在民间组织管理局的登记资料上，“法人代表”一栏仍然写着她的名字。“自己告自己，不合程序”，仲裁因而延期。
这起罕见的“官司”，包括46万元这个数字，都引起了一些争议。
一个关键问题是，张慧所做“组织领导网球赛”等诸多事项，究竟是为迎宾馆工作还是为网球协会工作，很难彻底分清。这是网球协会“官民”属性混乱的另一个侧影。
“考虑到中国民间组织工作人员普遍没有薪酬这一点，张慧46万元的要求也不大现实。”网球协会副秘书长赵俊东说，他和协会里的所有人，都没有固定薪酬。
——— 这也正是困扰中国民间组织界已久的问题。
“合理、固定的薪酬，是衡量民间组织制度是否完善的最重要的标准之一。”深圳市社会组织总会理论研究室主任王蔚明说，“在西方国家，固定的薪酬制度，已经让民间组织工作成为一种普遍职业。”
但现实并不乐观，“专职的少，兼职的多，有报酬的少，无报酬的多。”王蔚明感叹。
草根民间组织尤为甚。中华环保联合会2006年发布的《中国环保民间组织发展状况蓝皮书》显示，全国3000家民间环保组织，近一半的专职人员没有薪酬。
“深圳算走在全国前列了，但总体情况也不容乐观，”王蔚明说，“最现实的困扰是，没有钱。”他说，深圳228家行业协会的圈子里，有一个“三三制”的说法：三分之一的协会比较滋润，三分之一在温饱线上挣扎，三分之一生存艰难。
网球协会无疑是属于后者，但对于协会来说，“钱”并非唯一要解决的问题。
任重道远
张省轩承认，“拉赞助”的方式并非长久之道。
“会员制度，建网球学校，这些可持续的经营方式，我们也曾想过。”张省轩说，但受限于客观原因，一直未能启动。
另一个尴尬在于，“我们这些老同志退出去，协会可能真没人搞了。”
他也尝试过引进新鲜血液———两名新任副秘书长赵俊东和赵志强，前者是国家一级网球裁判，知名赛事解说员，后者是前网球国手、某集团公司董事长办公室主任，在网球界人脉深广。
这似乎是另一个版本的“精英陷阱”——— 包括即将到来的换届选举，有负责人透露，会是另一名退休官员任主席。
“所谓‘精英陷阱’，根源还是行政权力的遗留。”杨光飞认为。
张省轩也意识到，网球协会的困境与改革不完善有莫大关系，“其实还是个半官方组织。”
“需要摆脱行政干预，同时也不能完全脱离政府的支持。”杨光飞认为，转型期的民间组织与政府的最佳关系是，“一个良好的对接机制。”
他提到的另一个关键是，必须健全内部治理机制，尤其是在合作机制、组织化程度以及权力运作等层面必须逐渐规范，形成明确的治理结构，提高自主治理的能力。(南方都市报www.nddaily.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)
这并非新话题，却一如“张慧讨薪”背后的现实困境，破冰之路，任重道远。
■ 所谓“精英陷阱”
“中国是一个‘熟人社会’，级别高的退休官员既认识企业家，也认识官员，能量很大，称为社会精英不为过。”南京师范大学社会系副教授杨光飞说，“而退休官员担任民间组织领导人，又屡见不鲜。”
“对民间组织而言，精英的存在有正面意义，比如通过个人的能力，为协会带来资金和政府支持，在组织发展初期具有不可替代性。”杨光飞认为，“但精英的强势控制，稀缺资源也往往被其拦截，非精英无法享受稀缺资源，参与组织的意愿会降低，最终可能导致组织无法走上正常的自治轨道。”
他将这种现象称为民间组织的“精英陷阱”。 (南方都市报www.nddaily.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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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-08-12 22:19
